許是灌了一肚子秋露,聒噪的蟬鳴日漸嘶啞,乍一聽,像極了孩童的抽噎。在秋蟬的寂寥中,韭菜紛紛起了苔,舉起一簇簇亮眼的白花。
已至秋日,是做韭菜花醬的時候了。
韭菜是自家種的。我在小得可憐的院子里,硬是擠出一片桌子大的地方,陸陸續續補種三四次,才有了今日這欣欣向榮的苗情。
早春第一茬試種的是網購的韭菜籽,包裝上寫著“山東紫根小葉香韭菜”,配圖是一望無際的大田韭菜,其間特寫一排“參天”大韭菜,棵棵分明,如同戲臺上打旗的龍套,都穿著紫紅色褲子,舉著飄逸的綠旗子,精神抖擻。我一眼便認定,這就是我的“夢中情韭”。
但是,天不遂人愿。魯西南春季少雨,我三天兩頭澆水伺候,最后只從土里稀稀拉拉憋出來幾根胎毛一樣的韭菜芽,著實打擊到了我。
種第二茬時,我改變策略——直接買韭菜根,選我鐘情的品種。直播間里大嫂子唾沫橫飛,拍著胸脯再三保證“現挖現發、不活包賠”。
韭菜根三天到貨。我第一時間鉆進小院,踮著腳尖,小心翼翼地在“胎毛”間隔里補種。心想:這把穩了!完事后,我拍照發給老友顯擺,爭論誰才是“真農民”。
或是種得太過急躁,又或是手法不對,大嫂子說一周就能吃上新韭菜的韭菜根,大部分爛在了土里。偶有幾簇幸存的,都像死眉耷拉眼的“獨腿鶴”,越活越抽抽。
屢敗屢戰。我重振旗鼓,開啟第三茬種植。
這次購買的店鋪沒有大嫂子的拍胸脯保證,“當年新根、基地發貨”的廣告語卻異常醒目。吸取前兩次教訓,我買了兩倍于種植面積推薦數量的韭菜根,主打一個以量取勝。
開種!不管是否會傷了稀稀拉拉的“胎毛”,不怕動了死眉耷拉眼的“獨腿鶴”,我梗著脖子,一行行種得密密匝匝。
有驚喜!也就一周左右,新鮮的小葉便從老根里探出了頭,像小狗吐出了舌頭。一片活潑翠綠,煞慰人心。
折騰到這時,已過夏至。我完美錯過了芳香濃郁、口感鮮美的春韭,在五黃六月里看著“臭韭菜”發呆。
割了一茬之后,韭菜越發旺盛。過了立秋,不宜再動。我憋著勁,看它能不能出苔開花。
按節氣來算,那時已近處暑。可今年高溫不退反升,酷熱疊加閏六月給人帶來的錯覺,仿佛秋天被夏末合并了。
終于,韭菜開花了。韭菜苔奮力舉起一簇簇小花,白花花一片,風一吹,儼然群蝶飛舞。就連“胎毛”也起了苔,柔柔弱弱地舉苞待放,不由讓人感慨諺語“立秋十八天,寸草結籽”的嚴謹。
我把韭菜花一簇簇摘了,水洗晾干,配上生姜和青辣椒,放進石臼里搗碎,佐以食鹽調味,盛進干凈容器密封。當日即可食。韭菜花醬是不可多得的開胃小菜,人們稱之為“秋來第一鮮”,絕非謬贊。
韭菜花醬去膻解膩。如今正是“貼秋膘”的時候,若手拿一塊肥瘦相間的羊肉,蘸上韭菜花醬,能嚼得滿嘴流油。
韭菜花醬鮮香下飯。大白饅頭從中間掰開,涂一層韭菜花醬,合起來捏扁。一口下去,麥面香裹挾著韭菜花香和姜椒香在口腔里炸開,此時應配一句詩:晴空一鶴排云上,便引詩情到碧霄。
韭菜花醬溫補開胃。食欲不振時,只需來一口韭菜花醬,那股鮮辣立馬讓你滿口生津,胃口大開。
韭菜花醬具有食療價值,味辛、甘,性溫,被譽為溫腎補陽的佳品。
采過韭菜花,院里只剩敗葉和孤零零的韭菜苔。這時的韭菜又干又硬,難吃至極,大可割了棄之。
等下一茬再長出來,就是“苔下韭”,其鮮美堪比頭茬春韭。有人把花下藕、苔下韭、新娶的媳婦、黃瓜扭列為“四大鮮”。這么說固然俏皮了些,但細想自有道理。
今年錯過了頭茬春韭,苔下韭,我志在必得!
作者:劉志強 版面編輯:袁理
編輯
來源:中國煤炭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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